炊烟之美[ ]

      小时候，我家养了一头大水牛，性格特别温顺，每逢节假日期间，我和妹妹都要同村里的伙伴一起去放牛，早晨，六七点的样子，我们牵着牛，迎着朝阳，浩浩荡荡的放牛队伍就这样出发了，八点的样子，牛儿们吃地饱饱的，我们又踏着欢快的步伐往家走。往往这时，我们途经别人的屋前时，我总会闻到香喷喷的米饭味，那香味一直往心尖儿窜，把我撩的心痒难耐。当我抬起眼眸看向人家屋顶的烟囱时，竟有丝丝缕缕的青烟慢慢向天空袅袅升起，有着说不出的美感。那时的房子基本上是木房和红砖屋，二者相连在一起竟美得那样和谐，美的有意境，美的有烟火味，美的接地气。试想下，如果把木屋或者红砖屋换成一座别墅，那就有说不出的别扭。当然，这种美和王维笔下的“大漠孤烟直”是不同的，这种美带着人间的烟火气，它是温暖的，柔和的，它的美能够给在远方的游子们带来治愈。当你在外地工作累了的时候，一想到故乡炊烟袅袅的场景，混合着米饭的沁人心脾的香味，你从心底竟生发出了无限的舒适感。而“大漠孤烟直”的美，我竟读出了孤单凄凉的美，茫茫大漠，一丝烟雾直上云霄，带着些许寂寥。当我和妹妹牵着牛快到家时，果不其然，自家木房子的两个烟囱也冒着屡屡炊烟，那时爷爷奶奶还没过世，父母是和他们分开吃的，所以有两个烟囱，大概是我读初中的时候，他们两个老人家都已经离世，而我经常会站在门外望着两个烟囱发呆，总是幻想着他们在世时的画面。砖红色的烟囱底部已经被炊烟薰得个像碳一样黑，它好像在跟我无声地诉说着二老在世的一切，想着奶奶在屋前的柚树下一边扇着蒲扇一边给我们讲“两姐妹打烂钵钵吃豆子”的故事，想着爷爷的口头禅“这倒霉鬼”。想着想着，我竟无声地哭了。原来思念也是炊烟的一种美。把牛关在牛棚后，母亲总会叫我们把手洗干净再吃饭，袅袅炊烟下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此刻在脑海里特别清晰，家人闲坐，烟火可亲。汪曾祺说：“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这人间的烟火气啊，原来是世间最柔美的景色。

      下午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的房顶上又是一番氤氲缭绕的景色，它们缓缓地向天空冉冉升起，刚出烟囱的时候，炊烟是淡青色的，它们浓浓地聚成一团，再往上升起炊烟就开始分散，颜色也淡了很多。此时它们在我的眼中是世上最温柔的呼唤。它仿佛在向人们说“大家都辛苦了，快点回家吃饭吧”！如果这时我在空旷的田野上，我总喜欢躺在山地上嘴里含一根草，看天上的云，看家家户户的屋顶上的炊烟。那意境有着说不出的惬意，真是“丝毫尘事不相关”。炊烟升起后大概过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在田间做农活的大人就会陆续地回家吃饭，在外面玩耍的小孩子们也会像风一样地跑回家，我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看到的一个故事——烟火戏诸侯，少时看时，我为故事里的各路诸侯为了那一点烟火就长途跋涉匆忙赶去救驾感到不可置信。现在看来，我竟觉得一点也不夸张。

      炊烟之下，是家乡家家户户饭桌上的欢声笑语，是一声声温柔亲切的呼唤，是徜徉在乡间少年的无忧无虑。炊烟之美，美在温馨，美在思念，美在呼唤。炊烟之美，是治愈世间一切伤痛的良方。

      四方时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